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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2节


“我周身就没什么能称得上是‘贵重东西’的。”她关上衣柜,作势往柜门一靠,“房间里
  值钱的摆件都在,压在枕头下的路引户籍也没少,只除了一样。”
  燕山:“哪一样?”
  观亭月道:“我的包袱。”
  她行李中不过几件旧衣,此外便是观长河重逢时给的那一袋真金白银,钱财倒是小物件,最关键的是……
  大伯写给老爹的信,在里面。
  燕山何其敏锐,当下“闻弦音知雅意”,立刻明白了她话里藏着的猜想,不由皱眉:“难道‘他们’未在你哥身上找得钥匙,所以才跑来翻你的住处?”
  “不,不对。”观亭月起初也有同样的揣测,但凝神思忖片刻,很快便发现不合逻辑,“如‘他们’那种,绑个人还要特地借用旧屋作个酒肆当饵,沿途半点痕迹都不留下的,会明目张胆进余府,又是打翻茶壶,又是翻箱倒柜的找东西么?”
  “这不太像‘他们’的行事作风,此人反而干得大张旗鼓……生怕旁人不知晓他来偷窃似的。”
  他戒备而怀疑地打量周遭,“你的意思是,他是故意为之?”
  话音刚落,那打扫的丫鬟才将棉被抖开,忽然看到了什么,惊慌“呀”了一声。
  江流眼尖语快,顷刻提醒说:“姐,地上有脚印!”
  她闻言微微侧目,近乎是疾步一闪,转瞬就落至跟前。在场的下人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身法,顿时皆目瞪口呆。
  那确实是个实打实的脚印——对方居然没有穿鞋,在地板上清晰地留着一串脚掌的痕迹,脏兮兮的,不知在多少泥地、灌木和沼泽间滚过才能脏得如此纯粹。
  “还杂了血呢。”两个丫头戳在边上瞧稀奇,小声地交头接耳。
  而且这印子……
  它不仅是脚掌,似乎还有手掌与五指的痕迹。
  对方似乎更像是,用四肢着地在行走……
  这是个什么野人?
  观亭月顺着拖泥又带水的黑脚印从就寝的内室一路行于外间,最后停在槛窗下。
  来者想必是跳窗而逃……是了,听巡逻的守卫说,曾在草木间发现过黑影。
  她干脆也不绕道,径直踩上窗沿,寻着足迹追出去。
  黑夜里,这些痕迹并不分明,时隐时现,瞧着比她掌心还要再小一点……只可能是孩童或女人的尺寸。
  他们自余府后院的高墙上跳下,看得出,这小贼对城内的街巷不太熟悉,先是在慈云坊附近溜达了一圈,撞进死胡同,随后又围着赌场兜兜转转才找到一条笔直的路。
  足印越走越淡,终于,观亭月在城门口刹住脚。
  她举目望去,此地是嘉定的西北门,再往前便要出城了,那人应该是逃入了郊外的密林之中。
  “从这里一直朝北而行,会通向何地?”
  气喘吁吁的余府家丁抹了把汗回答:“姑娘,前面一共两条路,一条去雅州,还有一条就是进望北山了。”
  她不知想到什么,喃喃道:“望北山……”
  子夜出城并不安全,更不提他们对嘉定周围也不太熟悉。就在观亭月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追的时候,一个身着官差服饰的少年忽然摁着朴刀自巷口小跑而来。
  “月姑娘!是月姑娘吗?”
  “我们白老爷在西城挖出了一具男尸,请你过去认一认。”
  第35章 也是,你那个时候是挺害羞的……
  这一晚, 寒露乍临,八月的霜风是急骤并着冷落萧索,简直再混乱也没有了。
  观亭月和燕山赶到城外河渠边时, 一干捕快挑着零星的灯, 把水面照得比苍穹间的毛月亮还要惨淡。
  靠近小石桥的堤坝上赫然有一个四方的坑,坑外是小山高的泥土。
  众人都如出一辙地伸头盯着那具平躺在地的尸首看。
  观亭月眼皮无端跳得很厉害。
  老人们常说左眼跳财, 右眼跳灾,是吉凶将来的征兆,可她两只眼都在跳,也不知是个什么兆头。
  天色昏暗, 太昏暗了,以至于这具刚刨出来的尸身几乎和地面融为一体,难辨形色。
  她顾不得许多,急匆匆地拨开人群, 在地上骤然看见了一张……十分陌生的脸。
  嗯?
  这人谁?
  白上青披着元色绸袍, 两手揣在袖子里,听明原委后双目先是微睁, 随即半是无奈半是哭笑不得地耸肩。
  “我只是让人寻你们前来看看是否与余老板失踪一案有关,没说就一定是他本人。”他瞄向领路的少年, “你还真会讲话啊,‘看一看’和‘认一认’是同一个含义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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